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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至南部-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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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至南部-5

除了RC眼鏡,主考方還檢查了所有考生自帶的通訊器。

還是因為礦脈內的陰影,林逾亦步亦趨追著黑西裝,親眼看著他們拆解通訊器檢查,未動任何零件,然後交還給他。

全程都在林逾眼皮底下完成,林逾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薛少校後來講解了直播相關的具體細則,考生們都不具有直播間的管理權限,而指揮系考生將依照組別,各組共用一個直播間。

非指揮系則由於單獨外出,將設置為單人直播間。

林逾把通訊器再次分發給四個隊友,並點開光腦裏自己和郁郁的單獨會話。

在一段時間前,郁郁發給了他一份打包後的壓縮文件。文件內容並不多,解壓後也只有幾張圖片和一篇保密等級為A的作戰報告。

不用猜,郁郁多半是用了特殊手段破解軍方的戒備。這也讓林逾對郁郁的黑客技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。

“在看什麽?”克洛維斯自然而然地坐了過來,伸手,“我想吃餅幹了。”

林逾隨手變給他一袋夾心餅幹,自己繼續閱讀那篇對郁郁而言至關重要的作戰報告。

在詳情頁之前,報告中就提到了作戰發生地點。

是距離SUK-52星還算接近的SUK-49星。但兩星之間的距離足有40萬公裏,要想脫離考場,到達SUK-49的戰場遺址……難度不亞於幫陸枚宰了渣爹覆活朵朵。

林逾揉揉眉心,陷入苦思。

這次的考場範圍僅限於SUK-52星,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考場,怎麽想都很難做到。

但如果這次做不到的話,下回再進入南部星域就要通過第六軍區層層申請、盤問、審核、批準,程序繁瑣不說,還很可能被駁回。

難道要對郁郁食言嗎?

林逾打心底裏不想考慮這個可能。

克洛維斯吃著餅幹,但也沒有閑著。他破天荒地開始讀書,不僅讀書,還在案幾上準備了紙筆,時不時在上邊寫寫畫畫。

林逾瞄了一眼,筆觸粗糙,只能隱約看出是一些數理方面的東西。

“到時候別哭鼻子哦。”林逾收回目光,整理好沮喪的心情,信口調笑。

克洛維斯望過去:“哈?誰會哭啊?”

林逾笑而不語。

其實在四個隊友中,他最擔心的就是克洛維斯。

艾利亞斯在南部星域有過三年履歷,他的實力也自不必提;而郁郁本就擅長隱匿,戰力同樣在同級生中很是不俗。

至於陸枚——只要身為指揮的自己稍加計算,讓陸枚規避那些原始危險,至少同屆考生中多半不會有人為難一個身負“荷魯斯之眼”的皇室支援系。

反觀克洛維斯,戰力不高不低、身份不高不低、情商和智商也只是不高不低。

第一次南部分考就出現了“早期很和睦,後期失控自相殘殺”的局面,雖然沒有聽說傷亡,但也說明大多數人都能看見這條反饋。現在是“第二次”,會不會有人想在剛開局就搶占先機呢?

指揮的運氣是不可控的。

但隊友全部倒下,無力繼續考試的話,再厲害的指揮也無濟於事。

克洛維斯總算從他的眼神裏看出暗示,當即惱道:“少看不起我,你還是多關心關心陸枚吧!”

“嗯,到時候移動隊友,我會優先保護陸枚。”林逾回答,帶著玩笑意味戳戳克洛維斯的臉,“你們三個一定要努力自保哦,要是不小心受傷了我會很難辦。”

話是沒問題,就是這語氣怎麽聽怎麽嘲諷。

克洛維斯扭過臉,冷哼一聲:“我才不會拖你們後腿!”

林逾微楞,沒理解他怎麽突然這麽上進。

雖然克洛維斯的確在隊伍裏顯得資質平庸了些,但以前的克洛維斯可不會把這種事反覆掛在嘴邊。

林逾非常了解自己的發小。

克洛維斯的性格大大咧咧,不計較扮演醜角,但他只是看上去不拘小節而已。事實上,克洛維斯的內心相當敏感,是非常重視感情,非常害怕連累別人的人。

甚至可以說,克洛維斯是極度擅長自我追責,而且很容易陷入懊悔情緒不能自拔的類型。

“小雲,”林逾皺皺眉頭,拉著他的胳膊,“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?”

克洛維斯想要抽手,卻沒抽動:“沒有啊,什麽胡思亂想?”

林逾問:“如果沒有胡思亂想,那天你為什麽來問北部考區,又說一堆‘多考慮自己一點’的話?難道你覺得我從前都是在考慮你?”

克洛維斯的身體驟然僵住。

林逾實在太擅長這種一語中的的交流了,好像他天生就能看穿別人的心事一樣。

克洛維斯猛地掙脫他的手,急忙站起來收拾紙筆,信口道:“你想多了吧,我只是隨便說的。我去一下衛生間。”

接著便跑進衛生間猛地上鎖,在其餘人奇怪的目光下躲了進去。

艾利亞斯還在整理各大反饋貼的信息,疑惑地看向林逾,後者卻和克洛維斯差不多地臉色難看。

“指揮?”艾利亞斯開口,指指衛生間的方向,“是……克洛維斯惹您生氣了?”

他問得不算委婉,言下之意就是你們是否吵架了。

林逾本想回應,張張嘴又不能發出聲音。因為他從艾利亞斯的臉上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茫然。

倒不是奇怪克洛維斯一著急就往衛生間躲的反應。

而是奇怪,克洛維斯怎麽可能和林逾生氣?

克洛維斯可能和任何人吵架,但唯獨不會對林逾生氣。

他對林逾的忍讓到了一種近乎扭曲的程度,艾利亞斯看在眼裏,雖然也曾嘗試制止,但他發現對林逾的依賴已經成為克洛維斯人格裏的一部分,強行割舍只會讓克洛維斯陷入無所執著的迷茫。

總之,克洛維斯居然會生氣,這實在很奇怪。

“趕緊道歉。”陸枚在一旁整理自己的一堆耳飾,統一收納。

他不覺得克洛維斯會有不對,百分百是林逾上趕著招惹:“不然明天就要分開,想認錯都找不到人。”

林逾失笑。

克洛維斯的蹊蹺應該是謝思淵說了什麽,所以克洛維斯才會跑去特訓,又主動看書做題。

不過這一系列突兀的上進心也不是第一次出現,克洛維斯以前也很容易三分鐘熱情,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覆正常。

思及此,林逾低頭繼續整理郁郁發給的那篇報告:“沒吵架,應該沒事。”

他的話只說了一半,他會計算出最能保護陸枚的策略,也會兼顧克洛維斯的發育。

畢竟狙擊手是非常依賴地形的類型,克洛維斯只要忠於定位,發揮好鷹眼的優勢就好。剩下的林逾自然會幫他擺平。

不過克洛維斯的狀態的確很奇怪……

林逾停下整理,看向光腦上的時間提示。

一個不經意,克洛維斯已經在衛生間躲了——近一小時了。

然而不等林逾去衛生間抓人,混亂的撞擊聲忽然在門外響起。

眾人不及反應,聽得外邊一陣人仰馬翻似的喧鬧,不少隊伍都推開了休息室的門,正在嘗試勸架。

林逾也推門而出,盡管人群不由自主給他讓出一條路,但林逾絲毫看不見這無形的隔閡一般,拉著隊友走得輕快。

他們很快擠到觀戰的人群前排,那裏盤桓著一條熒藍色的巨大蟒蛇。在上下逼仄的航空器內,它微微匍匐,身體裹挾著一道瘦削的身形。

頂燈沒有打開,昏暗的輔助燈只能隱約看見它冷白的獠牙。

至於在它束/縛裏昏睡的人影,看上去似乎是一名學生。

而蟒蛇正和三名黑西裝對峙,黑西裝齊刷刷地舉槍瞄準,蟒蛇的腹部自下而上一陣鼓動。

隨後,它張大了嘴,腥臭的口水包裹著一具人身,從它的身體深處嘔了出來。唾液滴滴答答掛滿受害者的身上,他艱難撐起身體,襤褸的黑色布料暗示著他的身份。

“竟然還活著。”艾利亞斯驚奇地輕嘆出聲,林逾卻皺緊眉。

受害者是黑西裝的一員,被蟒蛇活吞還能生還,無論是蟒蛇留情還是這家夥命大,這都意味著「午馬」的不簡單。

然而,所有人都以為黑西裝們會發起猛烈反攻之際,濕噠噠的受害者昂起了頭。

“嘭地”一聲,頃刻化作黑灰湮滅。

眾人驚呼,齊齊後退。

就像從內炸開一般,任何人都不及反應。

林逾的眉頭皺得更深,他下意識掃視四周尋找可疑的兇手。

於是在昏沈的四下,夜幕深墜,他竟然當真在航空器的舷窗邊看到一道半蹲的黑影。林逾是最快找到對方的,隨著他的目光,其餘人紛紛不自覺望了過去。

所有人都看到了,黑影半蹲,逆著月光看不清面容。

他站在舷窗上,身處航空器外。航空器正值高速飛行狀態,急速的夜風卷起黑影的長發,舞動的姿態猶如一鞭鞭狠辣的抽擊。

“啪嗒”。

身穿黑色鬥篷的「午馬」出現在人群之後,隨著他的皮鞋聲落在臺階,清脆一聲響,航空器內燈光大盛。

趁此機會映亮了黑影的面容。

他撫著舷窗,劉海遮蔽雙眼,沒有人知道他正望著哪個方向。

而黑色的面罩藏匿了他的唇和鼻,大家只能看見他纖瘦高挑的身形,夜間作戰服包裹他的四肢與軀幹,就像藏起了一件稀世珍品。

看上去,約就是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而已。

“是、是遲到的考生嗎?”人群中有人顫聲提問。

少年不發一言,深深望了林逾一眼。

接著,他逆風站起身,不顧航空器此時此刻達到上萬公裏的高度,兀自沈默地揚起頭顱。

他向後仰去。

如一片墜天的鴉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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